历史上大多数极权国家都是由庞大而且坚不可摧的犬儒社会构成的。现代犬儒典型特点就是自私自利的聪明人专门干坏事：他既反对极权，又反对反抗极权，但他自己找不到别的办法来应对极权，就劝你顺服极权。对于正确的反抗方向，他口口声声说你是叫别人去送死。就这样，现代犬儒为独裁者划出了防火隔离带。

利用犬儒来统治专制国家，简直太省心了。你只要保持高压态势，犬儒就会帮你纠正人群里不服气的刺儿头。犬儒最善于分化人心。在最正确的方向上，用似是而非的言论诱导观众，显出自己大义凛然的样子，而结果只是进一步强化了极权国家的专制铁笼。

公众必须学会分辨人群中发出来的犬儒主义言论。我们要寻求克服原子化的社会现状，才可能有效地反抗极权国家。

要克服原子化社会，我们需要重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，重建国民有能力改变社会的信念，重建推翻极权国家的决心和信心。

对于日常生活中的个人来说，不论信任邻人会给你带来多大痛苦和代价，你也要尽可能地坚持做正确的事情。信念是会传染的，正如绝望也一样容易传染。

每到一个社会迎来变革时代，就会有信念和信心迅速传遍国家，这种情况几乎发生在20世纪整个历史长河中，发生在所有经历过历史变革的国家中。

犬儒主义最严重的问题就是：他们反对一切，他们没有目的地反对一切；他们对现状不满，又对努力改变现状的人冷嘲热讽；他们自己无所作为，却要处处耻笑正在努力影响社会、试图促进社会变革的人。

我们要警惕这个危险的地界。我们要知道，一盘散沙的社会之所以无法凝聚成反抗力量，问题就出在原子化的个体身上。我们要从自己开始，身体力行地克服自己的犬儒主义，保持信念、目标和方向，不要被盲目的乐观主义和死气沉沉的悲观主义裹挟。

我並不鼓励任何人采取盲目行动。我只请求各位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，尽可能坚持信任、友爱、宽容和忍耐，尽可能地坚持表达，尽可能地假装极权国家并不存在一样保持精神独立的生活，不附庸权力、不献媚于权力、不与权力狼狈为奸、不做直接或间接有利于维持现状的犬儒主义行为。

做到这些并不容易，也许我们会付出惨痛代价，也许你还会懊悔不已。但这是对的事情。因为这是公民社会的必备条件，没有这些因素，我们就无法结成公民社会。

是的，我们会付出代价。我们的牙齿会被打掉，我们还可能失去眼睛。我们的同伴会变成我们的牙齿，我们的同胞会变成我们的眼睛。我们不得不如此。我们不得不在手挽手排成排走向敌人。我们不得不相互依赖。